荔枝

爬墙疾如风,小号

【5127】古里炎真的忧郁

全文8k+,一发完,土拨鼠之日paro,设定是『炎真陷入了一日循环中,不达成心愿便出不去』


炎真视角,第一人称注意。私设有。慢热。








那是一封鸽子白的信件,火漆封缄,缀以薰衣草,典雅别致。

拆开后米黄色纸上只有一行鹅毛笔写的墨水字:

「您有无论如何也想实现的愿望吗?」







“炎真......?”开门的阿纲乍一惊讶后显得很是开心,一双橘色的眸子像融化的蜜糖,亮晶晶。

太好了,自己今天也没有被讨厌。

柔软的发梢丝丝缕缕粘在颈项,有些湿漉漉,脚上穿着小熊拖鞋。他应该刚洗完澡,空气里还有甜甜的香橙牛奶味。

“快进来吧!”阿纲冲我笑。

我习惯性地在玄关换下运动鞋,一旁鞋柜里空荡荡的,意味着我不是唯一的“不速之客”。

推开门,黑板上歪歪斜斜一行“彭格列花火大会大作战!”的粉笔字,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正围着阿纲争执,气氛炸锅一样噼里啪啦充满浓烈火药味,托着蛋糕的碧洋琪“路过”后狱寺惨烈负伤退场。花椰菜妖精踩着高脚凳偷偷接近罐子里的葡萄糖,被里包恩“咚”一锤砸进地板,扁着脸,“哇!”发出嘹亮的啼哭。金发的意大利青年哈哈大笑,不停往鼓鼓的嘴里强塞阿纲妈妈做的章鱼烧,木鱼花屑洒了一地。

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

我盘腿坐在棉垫上,心情不可思议地平静。

电影一般,每一帧都如此熟悉。我甚至知晓阿纲会在几分钟后被迪诺的鞭子绊倒,会在几分钟后被红茶烫到,“嘶”地吐舌,眼角泛泪,又会在某个时候小兔子一样委屈地凑进我耳畔悄悄抱怨里包恩的魔鬼行径,呼出的气息温热湿润,吹得人耳垂发痒,搅和大脑一团浆糊。

太逊了。

在蓝波端着一盘削皮的切块苹果嘻嘻哈哈横冲直撞时,我熟练伸手,接住了块飞落的苹果。

送进嘴里嚼,唔,果然还是酸酸的,抬头时我看见阿纲惊讶地望着我。

是的,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没有突如其来的死亡危机,不需要警戒着点燃火焰殊死战斗,也没有新年圣诞或盂兰盆节的喜悦,没有谁的生日值得庆祝,没有疲累的运动会,没有喧嚣的联谊,只是普普通通的星期天。

我所循环经历的第12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二。








离开阿纲家时,夜幕低垂,一轮淡蓝的月映着萤萤清辉。

我故意拖到最后一个,磨磨蹭蹭,扶着墙壁慢吞吞披上外套。

走到门口时,我不由得回首,阿纲站在院子里,桂花树的阴影笼罩住他,某个瞬间他似乎沉入了深潭,我猝不及防欲伸手拽住他。

屋内昏黄的灯光缓缓偏移,照亮了那一隅,阿纲眉目间隐有困倦的神色,但仍微笑着,挥手目送我。

一模一样,不管循环多少次。

我被那目光注视着,浑身都烧灼起来,喉咙哽着的话开始颤抖,摁也摁不住。

想告诉他,想向他倾诉,想向他求救。

我很害怕,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被困在这荒谬的轮回里,什么也触碰不到......周遭都是黑的,只有你那里是亮的。

阿纲像是感应到什么,不再笑了,嘴角轻抿,神色凝重起来,他在等着我开口。

是超直感吧,真是厉害呢。

尽管每一次轮回都是清零的一天,一切重新开始,阿纲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终究什么也没吐露,只是匆匆互道了晚安,便夹着书包落荒而逃。

如果注定没有明天,为何还要令今天快乐的人徒添烦恼呢。








12天前的清晨,我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和一只镂空雕花白银怀表。

时针与分针已略微氧化,浮现星星点点的黑锈,它们停滞不前,仿佛死去了。

深蓝的墨迹有股黏人的魔力,吸引我往下读。

『拨动指针吧,愿您得偿所愿。』

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或许是那天明媚灿烂的朝阳过于暧昧,晃得人心如乱麻,鬼使神差地,我拨动了指针。没有刹那的犹疑或顾忌,仿佛从最开始我便热切期盼着这隐秘的诱惑。

自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起初,一切正常。

次日醒来,我发觉本已撕下揉成一团躺在纸篓里的日历被晨风吹得哗哗响。

10月27日。

这是昨天的日期。

脸上的OK绷没有增加......肋骨被踢打的疼痛消失了,昨日被吉娃娃咬得红肿的左膝盖和被石子绊倒的手背伤疤没有了.......

楼下传来艾德和朱里的吵嚷声,青叶见缝插针的嘲笑,窗外牛奶工自行车的叮铃声.....

我思绪一片混乱,这是什么邪恶荒诞的恶作剧么?

万圣节?愚人节?是故意捉弄我吗?

浑浑噩噩地来到学校,我撞上阿纲关切的眼神,像跌进一片澄黄暖和的沙漠。

对,是沙漠,我莫名地想,呆在里面的人会渴死的。

“炎真,哪里不舒服吗?” 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没有,我很好。” 我的回答有些沙哑。

随堂小测时,题目和昨天的如同复制粘贴,正确答案我自然也知晓了。

我偷瞄了眼阿纲,他正咬着铅笔一脸茫然纠结,脸颊鼓鼓的,头发兔耳朵一样软趴趴垂下来。

小小的,微妙的虚荣心悄悄膨胀——这是第一个错误。

等我心不在焉地填完考卷,阿纲已经憋得满脸通红,投降了。

成绩公布时,我假装不在意地回头,正好瞅见阿纲羡慕又佩服地望向我。

我突然不那么渴了。







之后的日子如同迷宫,我找寻不到出口,也牵扯不出头绪。

只是麻木地循环反复。

我习惯了避开石子和恶犬,避开有恶霸勒索的三岔路,避开陡坡和散开的鞋带,避开一切可能导致我受伤的因素。

可我唯一避不开的就是阿纲。

我开始频繁去阿纲家,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去。

仿佛去了那里,就有答案一样,哪怕只是静静坐着,静静看着。

哪怕每一幕的光影都是重复的,苹果永远是酸的,阿纲朝我微笑时唇边漾起的弧度也分厘不差。

我也一点不厌烦,只是自深深处,愈发地,躁动不安。

没有恶意,纯粹的焦虑。越是见到阿纲,这份焦虑在被短暂填满的同时,裂开更大的豁口。

我到底在急什么。

“嘶——” 第16天的时候,我削铅笔不小心割到了手指,嫣红的,铁锈味的血溢出来,滴在桌面上,像红玛瑙。

阿纲“蹭”地从座位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创口贴,眼眶急得泛红。

我一时怔住了。

他扯着我袖口奔向医务室,这里我很熟悉,雪白的纱布,蓬松的棉球,消毒碘酒混和乙醚刺鼻的气味,却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包扎。

阿纲低着头,耐心而轻柔地拭去血迹,用蘸水的棉棒粘去石墨屑,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天鹅绒羽般。

我本想吮吸下伤口就没事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我承认,我有一点,一点点,私心。

光束照进室内,灼热的阳星子飞溅,洒在赤红发梢,点燃了我。

这个情景,两人独处的时光,是之前的15天都没有过的,是管弦乐独奏中意外不和谐音,花园小径的泥泞分岔口。

因为什么呢?因为我流血了?

我蓦地惊醒,因为他看到了。

这并非捏造,我习惯了独自受伤,习惯了不过分打扰阿纲的生活,我与整日围绕他叽叽喳喳无拘无束的守护者不同,我不是从一开始便陪伴他左右患难与共的亲友。我是西蒙家族的boss,是曾给予他伤痕之人。我习惯了与保持他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习惯了不索求。

我从没有想过为什么。

也从未想过这是否是我真心希翼的结果。

不停在压抑,在拒绝的人,是我。







第17天,我第一次主动违背了规律,清晨便敲响了阿纲家的门。

第二个分歧点。

开门的是系着围裙的阿纲,他穿着卡其色羊毛衫,戴着厚厚的菠萝花纹烘焙护手,脸上沾着面粉,正在烤芝士焗饭。

“明天就是烟火大会了,想做些便当,”阿纲忙忙碌碌,仓鼠一样转圈,“好不容易才支走了碧洋琪他们......”

我这才发现家里只有我和阿纲。

原来与傍晚不同,早上的阿纲是独自一人的。

“需要......我帮忙吗?”

“唉?炎真愿意帮忙?那真是太好了!”阿纲长吁一口气。

说实话,我对厨艺没太大自信......毕竟是废柴......但阿纲居然会做饭,好意外。

“嘭!”地一声轰隆巨响,烤箱门蘑菇云一样炸开,一同炸毛的还有受惊小兔子般的阿纲。

果然.....

“啊啊啊又失败了,怎么办啊炎真......”阿纲拼命摇着我,眼里泪花闪闪。

“我,我也不会做焗饭......”我绞尽脑汁,别开脸,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些......“要不换成简单的海苔饭团吧。”

“不会太朴素了吗?”

“唔,加点梅渍干或者核桃碎呢?”

“嗯,那我试试。”阿纲搽干净烤箱,垫脚从厨柜里拿出寿司帘,焦糖核桃,又从蔬菜箱里捡了几根黄瓜胡萝卜。

“给!”阿纲突然递过来一罐腌梅干。

“唉?”我吓了一跳。“炎真不是答应要帮忙吗?不许抵赖哦。”阿纲冲我眨眨眼,从挂钩上取下件小狮子图案的围裙,塞到我怀里。

我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往头上套,却左手塞到右手,右手塞到左手。

“炎真君果然还是一点没变呢,”阿纲忍不住笑,靠近我身后,从颈边绕开绳结,葱白细软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我一个激灵,“怎么说呢,给人很亲近的感觉。”

“啊,啊,是吗......”我磕磕巴巴,脸涨如红柿子。

我俩全副武装,开始了和饭团的搏斗,不是米粒没捏紧,就是海苔捏碎了,剥核桃时我还不小心砸到大拇指,阿纲又急急忙忙去找药膏。

折腾了约莫两小时,便当终于完成了。

我擦擦汗,瘫坐在地上,好累,比战斗还累。

阿纲脱下围裙,将饭团分成两份,装进小黄鸭饭盒,周围点缀些西兰花和猕猴桃,最后用碎花布包好。

“炎真,”他似乎有些紧张,绞着手指,眼神忽闪忽闪,“明天你也一起来吧?”

我措手不及,心脏炸如轰雷,扑通扑通打鼓。

好。好的。我想去。我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可刚要答应,突然忆起最重要、最不可忽视的事实——『我抵达不了明天』。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透明的空气变得粘滞窒息,我被无形的重力狠狠砸回地面。

“对不起......我,”

我看见阿纲雪亮的眸子闪了一下,像蜡烛一样熄灭了。

“没事没事,炎真明天肯定跟艾德他们约好了吧。”阿纲揉揉头发,他失落时会无意识这样掩饰。

不是这样的......

“给!”阿纲抱起其中一个饭盒,递给我,“炎真带回去和大家一起吃吧。”

“......好。”

阿纲忽地贴近我,歪头,“嗯,总感觉炎真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呢......”

又来了,超直感。

我在阿纲面前无所遁形,秘密藏也藏不住。

回家后,饭团被大家哄抢,瓜分得一干二净,青叶一口气吃完后颔首点评:“普普通通。”

先把你嘴角的米粒擦干净才有说服力。

我躲进房间,捧着饭团,一小口一小口咬着,梅干酸甜可口,海苔咸咸的,离开时阿纲还在担心饭团合不合大家口味。

只要是你做的,都很好吃。我很想告诉阿纲。

吃完最后一口,我倒在松软的床上,被深邃浓重的黑暗吞没。

我想抵达明天。

拨动怀表的第17天,我后悔了。









第25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灰色逼仄的天空矮矮的,猫着腰都生怕撞到头,路上起了水雾,白茫茫一片。

这种异常的气象偶尔会在循环里发生,就像暗示你生活不总是晴天。

阿纲和我撑着伞,并排走着,路边庭院里的山毛榉飘落于水洼,棕叶顺着波纹晃荡。

阿纲穿着雨靴,我没有,为了不浸湿裤腿,而沿着砖埂走,阿纲觉得有趣,也学着我跃上,轻盈得像只猫,我俩一前一后,这条水泥小路如同敲打的鼓皮,无限向前延伸去,在滴答滴答的秋雨里,化作架往银河的铁道。

10月末,初寒料峭,阿纲缩着脖子,呼出的白气如烟,我瞧见他手指尖冻得一点深红。

“阿纲。”快到我家门口,我倏地驻足,身后的阿纲一个不稳企鹅一样撞上我背部,头发蹭的乱糟糟。

“怎么了?”

“等下,你稍微等下!”我旋风般火急火燎冲进家,鞋子都未换,不顾正在拖地的青叶的尖叫,拿了东西又冲出来,伞也没撑。

阿纲见我没打伞,忙不迭小跑过来,垫脚举起小红伞,盖在我头上。

雨水沿着我赤红的发梢滴落,本应是冰冷的,我却觉得皮肤在烧灼发烫。

“我,我多买了一双手套,你拿着吧!”我支支吾吾说。

那是双褐色露指针织手套,我特意挑选的。第21天时我建议阿纲冬天不如戴着X手套,保暖。

“不行不行!”当时阿纲手摆得如拨浪鼓,“手套上印‘27’旁人看来太奇怪了,也不方便活动......”

阿纲低着头许久未回话,我以为雨声太大,他没听清。

便把手套塞进他手上,碰到掌心的一刻,立刻传来滚烫的热度,我才发现阿纲耳廓涨红,眼眸水润,像起了层林间雾气。整个人毛茸茸贴成一团。

“嗯。”他轻轻点头,声音如融化的雪。

我俩立在雨中,在小小的红伞下,雨声,汽鸣声,行人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世界消失了。

直到青叶愤怒地冲出门摁住我的头要我跪在地板上擦干净泥水。

阿纲回过神,嗫嚅着与我道别,小跑离开。

回家后,躲在门后的艾德朱里死死掐住青叶脖子,掐得他口吐白沫,“混账东西!!不是让你别打扰炎真吗??炎真迈出这一步多不容易你这混账......”

楼下吵吵嚷嚷,我已一句也听不清了。

一夜无眠。









第36天,我逐渐掌握了规律。

每个“星期二”是固定不变的,发生的事却会受我影响而发酵变幻。

“神”缺席的星期二,我是那只振翅的蝴蝶。

明白这一点后,我开始上瘾般接近太阳。

不会给阿纲带来麻烦的,就算出糗,就算失态,留给明天的唯有空白。

『阿纲和我,没有昨天,不属于明天,只困在今天。』

一卷胶片突兀截断一段,这一段里,我可以随心所欲,是只有我知晓的世界;这段之外,是只有我不存在的世界。

我自私而贪婪地拖着阿纲溺入时间的深海。

随堂小测,我没将滚瓜烂熟的答案填上,老老实实解题。结果自然是无情的0分,同样垫底的阿纲投来理解的目光。

出乎预料的是,往常循环中从未低过50分的山本武这次只有20分。

于是,我,阿纲,山本和屉川被里包恩抓去紧急补习。还有个硬凑过来,怎么看怎么不爽的满分银发章鱼头。

“嗯......”阿纲一张苦瓜脸,眉头蹙紧,抓着头发苦思冥想。

山本武折了个纸骰子扔,全靠运气。

屉川极限地放弃挣扎,与考卷大眼瞪小眼。

狱寺则扭来扭去,挤眉弄眼向阿纲努力传达答案的“UMA”。

里包恩鼻尖挂着玻璃泡,戴着星星睡帽,已经睡得香甜,该说不愧是婴儿吗……

好像只有我,在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用红笔订正错误......彭格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屉川极限地发呆完一小时后,突然灵光一闪,大吼一声:“我懂了!”

“你又懂了?笨蛋草坪头!”狱寺呛回去,继续“传授”阿纲谜之公式。

屉川掏出记号笔,在A上打了个勾,再把考卷递给阿纲:

“阿纲!你选一个!”

阿纲犹犹豫豫在D上打个勾。又像塞火炭一样传给我。

我一脸懵,但还是从心地在我认为是正确答案的B上打了勾。

“嚯嚯!这样正确答案便只剩C了!”屉川挥舞拳头,确信无误。

“怎么可能,笨......”狱寺喉咙里的话噎了回去,一脸不可置信。

阿纲凑过去,“呜哇,居然是真的耶!”他兴奋地说。

我错了,三个废柴约等于一个天才。

“kola!彭格列禁止丢人的投机取巧!”里包恩一锤锤向阿纲。

“里,里包恩、你怎么醒了.......话说那是可乐尼洛的口癖吧,不要搞奇奇怪怪的cos呐!”

“禁止顶嘴蠢纲!”

“啊啊为什么只打我!”

闹到深夜,大家陆陆续续都困了,屉川极限地用这种超前方法完成了考卷率先回家,剩下我,狱寺,山本三人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炎真君家离这挺远的吧。”山本摸着头,哈哈笑着,状似无意地提起。

言下之意就是再不回去可赶不上电车了。

我垂下眼帘,装作没听见。

“喂!棒球白痴!你留这是想干嘛?”狱寺眯起眼,一脸警惕。

“哈哈,狱寺也是,碧洋琪会担心吧。”

屋内火药味又窜上来了,空气间似乎都弥漫着噼里啪啦的电流。

里包恩睁开眼,“吵死了。”一脚一个踢向两人,他们只能作罢,慢吞吞收拾东西。山本离开时回首瞥了我一眼,眉间一点似剑锋的寒光。狱寺不甘心,瞪着我,比了个幼稚的威胁手势。

我并不理睬,厚着脸皮一动不动。

直到阿纲挠头:“炎真不介意的话留下来怎么样?毕竟夜深了。”

“好。”我不假思索地秒点头。正和我意。阿纲还是心太软了。

“呀!炎真君是第一次来家里留宿呢,啦啦啦,穿哪件好呢?”奈奈哼着歌,挑选睡衣,“这件很可爱,唔,那件蜜蜂的也很适合炎真君呢!”

“就这件吧。”我指向一件小狮子图案的,和那天做便当时阿纲给我套上的围裙图案一样。

“炎真穿上很帅气呢。”阿纲微笑,吮吸着热牛奶。

他果然不记得。

关灯后,屋内黑漆漆,清幽的月光如水流进室内,横在我俩中间,一道银河瀑布。

阿纲侧身睡着,我后颈处能感受到他细微的呼吸。

四周静悄悄,天边一轮月牙拧得极细极细,拧得我呼吸都发抖。

我终究没忍住,翻过身,我想看着阿纲。

刚翻过来,脸颊却拂过了什么,阿纲醒着,他也没睡,似是没想到我会动,往后一缩。

“我,我......”阿纲眨眨眼,堪堪与我四目相对。

刚才拂过的原来是阿纲的手指。

他从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抚上我鼻梁,下巴的OK绷。

“很疼吗?”

我凝视他,凝视他瞳孔深处流动的秞金色。

“有点。”

“是吧,我小时候每次摔倒都会很疼。”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我静静听着,我想告诉他,曾经很疼,很疼,可你把我修好了。










第55天,我向阿纲发出了邀请。

“唉?烟火大会不是明天吗?”阿纲揉揉惺忪的睡眼,迷惑地问。

“我想今天去,和你一起。”我任性地说。

我在赌,赌阿纲的包容与温柔,我赌赢了。

我们在下午出发,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路径去往河畔。

阿纲穿着呢绒条纹衫,深色七分喇叭裤,提着竹藤小桶,桶里插着几只烟花棒。

他没有戴手套,手套只存在于第25天。

我们路过醉染的枫叶林,穿着木屐的少女们打着伞,几株错时的吉野樱纷纷扬扬。

踏过赤红的鸟居,千重门,雪白的鸽子咕咕叫,和啄食的绿雉悠闲自在地散步。

经过密密匝匝的竹林,竹子又高又深,堵得一丝光也透不进。

路过卖杏仁露的老婆婆,在露天石阶上打花牌。

阿纲始终紧紧牵着我的手。

还没到河边,便嗅到了青草涩味和泥土的潮湿腥气,阿纲卷起裤脚,露出白皙的小腿,一蹦一跳地沿着浅滩走,弯腰捡拾鹅卵石,偶尔附身吹散蒲公英。浪花亲吻他的脚趾,背后一轮红日冉冉坠落。

他是燃烧的河流。

“啊!炎真快看!”阿纲突然朝我大大挥手,指着天边赭红的火烧云,“是炎真你的颜色!”

我忍不住弯腰笑,由衷地快乐。

夜幕降临,阿纲点燃烟花时,仿佛宝石的切割面,流光溢彩。

世间全部色彩,集于一人之身。









回家的途中,我盯着阿纲一翘一翘的发梢,和路灯下拉得长长的影子,猛然间,被汹涌灭顶的情绪捕捉吞没。

不想他忘记,不想过了零点这一切便消弭,不想饮鸩止渴般欺骗自己。

幼年时曾梦想飞往月球表面零重力的真空荒原,漂浮于宇宙的丰饶之海中,不要落地。

可我后悔了,我想降落。









回到阿纲家,小院子的草坪上滚满了银砂,露珠子一闪一闪。

我站定了,于黑暗中久久僵凝,零点前的片刻,骤变成了漫长的永恒。

阿纲也不动,他依旧站在桂花树下,甘醇的清香随着湿气袅袅浮上来。

他在等我开口。

“如果我说,我经历了很长很长,荒唐又诡异的美梦,阿纲你会信吗?”

“我信。”

我鼻子一酸,几近呜咽,“我分不清梦与现实的界限了,阿纲,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想不想醒来.....”

“我很累,也很怕......我很矛盾,阿纲,我想多和你待在一起,又惶恐困住你,让你跟我一样失去明天.....我很抱歉,我太自私了,又懦弱......”

我越说越急,气息短促紊乱,直至阿纲走近,我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吐露真相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我想起拨动怀表时的初衷,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早点出现在我生命里。』

早一点,再早一点,从一开始,从噩梦连连血腥弥漫的旧日,到如今,再到未来。

我们如此相似,是擦肩而过的,命运的双生子。

“炎真,”阿纲扶住我的双肩,神情坚定而专注,“听我说,炎真,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帮不上忙......但让炎真君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绝对是错误的!”

“假如这里是一场梦,你必须得醒来。”

他凝望我,烁金色的瞳孔深处一小簇蓬勃火苗在摇曳。

“因为在这个梦中溺亡的人不是我,而是炎真你。”

不可思议地,挟裹阿纲四周广袤无垠的浪潮令我渐渐镇静下来。

“我比谁都希望炎真君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阿纲声线愈来愈轻,像被一层层细纱过滤过,我抬头,不知是灯光折射还是什么,他别过的面颊染上玫瑰色的红晕。

万籁俱寂中,我听到怀表指针重新咔咔转动的声音,周遭一切恍惚间蒙上一层透明的薄膜,刮起了猛烈的飓风,形体开始飞速扭曲,崩塌,摧毁。

我本能地跨一步向前,冲阿纲挥出手。

阿纲紧紧回扣,十指交握,掌心脉络摩挲着我,他焦急地呼唤我,意识涣散之际我看清了他的口型:

“我在未来等你。”









从混沌中苏醒后,我第一反应抓过桌上的日历,手止不住颤抖。

10月28日。

我成功抵达了“明日”。

翻身跳下床,飞速地洗漱,草草咽下早餐便冲出门,路上被熟悉的吉娃娃咬到,被石子绊倒,到阿纲家时,已灰头土脸,衣衫破破烂烂。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

阿纲开了门,一脸惊讶,我大口喘气,胸腔起伏不定,太阳穴胀痛得紧,青筋凸起一鼓一鼓的。

奇妙的是,阿纲似乎也一样。

他今天围了天蓝色的薄棉围巾,略微仰视,小巧可爱的下巴昂起,明净的眼眸中几缕云絮如风。

原来“明天”的阿纲是这样的啊。

无论我在27日循环多少次,也绝触碰不到的光景——我想象不出拥有无限可能性的阿纲的“未来”。霎时明白那股一直缠绕蛊惑我心底欲望的空虚感是什么了:『我想见证阿纲的未来,我想阿纲的未来里有我。』

知道路在哪里,不等于亲身走过。

仅仅是“最独特的朋友”不够,我想成为“唯一”。

“总有种我一直在等待着炎真的预感。”他腼腆地说,捏着额前覆着的发丝,耳廓绯红。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信封上那一行湛蓝墨水字:

『愿你得偿所愿。』

我深呼吸一口,定神,迎着炙热而暧昧的朝阳,迎着阿纲羞赧躲闪的目光,笔直弯腰一躬,开口道:

“我喜欢你,纲君。请和我交往。”










后记:想不到吧,你以为是单箭头,其实是我双向暗恋哒!


PS:51真的很纯情,kiss都没有呢,总之民政局我已经搬来了。


在北极中心呼唤关爱冷cp。

评论(31)

热度(1650)

  1. 共12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